阮青枝直接从角门进了惜芳园ウ

    原以为可以好好泡个澡睡一觉洗去这两个月的疲乏?没想到一进院子就看见灯火通明?竟是老夫人在里面等着她ウ

    阮青枝只得耐着性子上前行礼?还没站起来又被携云伴月两个丫头扑到身上搂着哭?压了个半半昏ウ

    好容易哭够了笑够了?阮青枝松口气起身坐到了老夫人面前的小凳子上?问?"祖母怎么深夜过来了?"

    "你先告诉我?宫里发生什么事了?"老夫人沉声问ウ

    阮青枝想了想?如实说了?"皇帝驾崩?太子可能要瘫痪?三天后的登基大典主角要换人了ウ"

    "你父亲呢?"老夫人盯着她ウ

    阮青枝迟疑了一下?低头?"赶天亮去定一副棺椁吧ウ宫里出了点事?这段时间上好的棺木可能会供不应求ウ"

    老夫人啪地一声摔了手里的拐杖?"你父亲没了?"

    "是ウ"阮青枝淡淡道?"太子在福安殿里埋了火药?死了好几十个人ウ"

    "我不关心死了多少人?"老夫人浑身发抖?"我只问你?你父亲死了?你就这么若无其事地自己回来了?你父亲的尸首你也不管?一滴眼泪你也不为你父亲掉?倒有心思回来抱着丫头哭什么久别重逢?"

    阮青枝站了起来?态度冷淡?"我哭的不是久别重逢?是劫后余生ウ"

    老夫人也站了起来?一脚踢飞了拐杖?"你倒是劫后余生了ウ你父亲却死了?"

    阮青枝退后两步?冷冷道?"他若是二十年前就死了?南齐可以少死二三十万人ウ"

    老夫人气得两眼通红?颤巍巍扬起巴掌要打人ウ

    阮青枝漠然地看着她?"您老不用凶我ウ这是我父亲自己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说的?他说皇帝杀他杀晚了ウ"

    老夫人气得差点没昏过去?哆哆嗦嗦指着她好一会子才咬牙道?"你父亲若是二十年前就死了?哪里还能养出你这么个没心肝的东西来?"

    "那不一定ウ"阮青枝解下脏兮兮的斗篷往地上一扔ウ坐了下来?"说不定我运气好?可以投胎个好人家?少受那十四年的罪呢ウ"

    老夫人终于白眼一翻?向后便倒ウ

    旁边周嬷嬷忙伸手扶住?抬头便要指责阮青枝ウ

    阮青枝嘲讽地笑了一声?"周嬷嬷您可别骂我?我是学过医术的?真晕还是假晕我看得出来ウ还有ウ皇帝死在我眼皮底下我也没去救?什么忠孝仁义那一套就别拿来压我了?我不在乎ウ"

    周嬷嬷果然又闭上了嘴?"昏倒了"的老夫人也很快睁开了眼?由丫头们搀扶着坐在软榻上?不住地抹眼泪ウ

    阮青枝也不觉得不自在?见她不说话便又自顾转身去吩咐携云?"给我烧点水去?我得洗洗这一身血腥气ウ这两个月见的死人比活人还多?真是够够的了?"

    携云答应着退了出去?老夫人便又抬起头来?"见的死人多了?你的心肝也就跟着死人的一起让狗给吃了?"

    阮青枝心里正躁得慌?听到此处忽然又站了起来?含怒?"老夫人记错了吧?我生下来就是没有心肝的您忘了?当年我出生的时候我母亲死得太快?我的心肝多半落在她肚子里没生下来呢?"

    "你??一派胡言?"老夫人气得拍桌ウ

    阮青枝又坐了回去?嘀咕道?"又或者我根本就不该有心肝ウ毕竟这玩意儿也是遗传的?我父亲没有的东西?我又怎么能凭空长出来?"

    "你也不用变着法子褒贬你父亲?"老夫人咬牙?"人已经没了?死者为大?"

    "是?"阮青枝虔心受教?"所以十八年前北方数省枉死的那些无辜百姓?加起来比天还大ウ皇帝都为那事儿写下退位诏书了?可见确实是死者为大?"

    "那件事?大家都知道了??"老夫人大惊ウ

    阮青枝看着她?"所以?祖母您一直知道那件事?您知道是父亲献计?害死了北方几座城的无辜百姓?"

    老夫人目光躲闪?没有答她的话ウ

    阮青枝嘿地冷笑了一声?接过伴月端来的茶?不再多问ウ

    屋里静了很久?阮青枝以为老夫人已经睡着了的时候?她忽然又开口问道?"你是在为那些枉死的百姓不平?所以觉得你父亲该死?"

    "不是?"阮青枝摇头?"那些事都跟我没关系ウ"

    不管是十八年前的那场灾厄?还是阮文忠之死?都跟她没什么关系ウ

    老夫人领会了这层意思?气得脸色又是一沉?"跟你没关系?你做梦呢?你姓阮?出了这道门?谁见了你都要喊一声'阮大小姐'?你说你父亲的死活跟你有没有关系?"

    "他们也可以喊我'青阳郡主'ウ"阮青枝纠正道ウ

    老夫人一滞?之后又冷笑了一声?"青阳郡主?这个身份是要靠着皇家给你支撑的ウ但你恐怕还不知道?皇家肯不肯抬举你?却还是要看你的娘家够不够体面?"

    "我的'娘'家很够体面?"阮青枝立刻接道?"等新帝登基?我外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