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惨叫，是从权昀口中迸发而出的。

    燕辰的手，竟然透过了权益的身体，生生掏出了他的心脏。可怜权益半个字都没来得及说，便重重跌倒在了地上，连眼睛都没来得及合上便断了气。

    “父亲！”权昀艰难地挪动着身体，试图去抓住父亲的身体，却终究再无法向前挪动一步。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精心等待的这场复仇，最后付出的，却是父亲的生命。

    漓鸢，对不起，父亲，对不起。带着满满的愧疚，权昀沉沉地闭上了双眼。

    他以为，自此以后，会是长眠。

    可他，却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醒了过来。身上的伤口传来撕裂一般地疼痛，提醒着他，他还活着，还未死掉。

    阳光的温暖他半分都未感受到。他甚至觉得，这是一种极端的讽刺，他此刻，应该只在阴暗潮湿的牢房里，在黑暗中苟且或者是死去，也好过现在这般。

    这般讥讽地赏赐背后，是无尽的贪欲。他清楚地知道这一点。可他没有办法。若未曾醒来，一死百了了就算了，可他竟然还活着，他便觉得不能白白这般活着。

    此刻，仇恨成了支撑他活下去的动力。

    有脚步声入耳，他警惕地睁眼，便看到了燕痕逆着晨光幽幽而来的身影。

    他便放下了所有的戒备，倒回床上，只轻轻吐出一个字：“滚！”

    燕痕尬立在原地，踟躇道：“我知道你恨我们燕家，如果换做是我，我也恨。”

    权昀不语，他便试探地再走近几分，直接在他床边坐了下来。

    “我知道你想杀了我父亲，但是你知道吗？现在整个江湖，便没有什么人是他的对手了。”

    没有会理解，他亲眼看着父亲连杀18人之后还狂妄地说出那句“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时，他内心的崩溃。

    他的喜事，却是一场血流成河的惨剧。原来，父亲所谓的成全，不过是一场精心布局的鸿门宴，一场用来成全他野心的困局。

    他凭借着他化魔一般的功夫，成功登顶了武林至尊的位子，却全然不管，他踏在那上面的累累白骨。

    燕痕听到了权昀的大拳嘎吱作响的声音，他怒，他恨，这些都情有可原。

    可是在他情绪情绪渐渐稳定，掌心慢慢舒张的时候，燕痕还是问出了那个十分困扰他的问题。

    他说：“权昀，我想知道你和漓鸢之间的故事。”

    提及漓鸢，他可以看到权昀眼中闪逝的光芒，继而便被满满的悲伤沁满。

    燕痕看到，他的喉咙在不住地抖动，半晌，他才低低地说道：“缘浅情深，终究如梦。”

    命运给了他们邂逅的良机，却吝啬地不愿再给他们相守的机会。在一片晨光微希中，听着权昀如风吹树叶那般沙沙作响的声音，燕痕终究懂得那一天，在被自己无情鞭笞过后，漓鸢心如止水的那一句“燕痕，你说如果我用这一辈子的幸福来偿还你们对我的养育之恩，能还完吗？”

    原来他以为的是爱情，而她自始至终在做的，不过是偿还和报恩而已。

    漓鸢是在8岁的时候被带回燕家的。

    那年的燕痕，也才十岁之龄，还未成长为如今风度翩翩的模样，圆圆滚滚的像个肉球。那一天，他正在院子里戏耍之时，父亲牵回来一个瘦瘦小小的女孩，褴褛的衣服，蓬乱的头发，脏兮兮的小脸，再加之年龄尚且，心智不熟，他实在无法透过她如此糟糕的外表去发现她其实异常清秀的五官。不过是看了两眼，他便刻意地拉开了与她的距离。

    偏生父亲还拉着她往自己的身上靠，并且对自己道：“痕儿，这就是你以后的妻子，你定要好好对她。”

    于是，从小养尊处优的他，第一次知道了人生残酷是何滋味。

    初见便生厌，于是此后的年年月月，嫌弃渐生出了无端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