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我废了自己的灵脉。”

    潇然的话让亦心呼吸一滞，废灵脉相当于剜骨抽筋，是旁人想都不敢想的痛苦，潇然他那时必然是恨透了自己的灵力，弑父杀母也许并非是他的本意。

    “而后，我带着弟弟逃出鲛人族，却在路上遇见了一个修仙道士，他说能治好我，我竟然信了。”

    那带着悔恨与愧疚的话语再一次揪紧了亦心的心，他隐约觉得之后的事情并不简单，他从未听人说起过潇然还有一个弟弟。

    “潇然。”

    朦胧的月色模糊了两人脸上的表情，但空气里漂浮的痛苦与压抑叫亦心都不免有些阴郁，更何况是经历了这些的潇然，他并非是对潇然的事不想过问，而是不愿他再想起来，让自己徒然再受一次伤。

    可潇然却就是想将这些都说给亦心听，他想让亦心知道他都是怎么过来的，又是怎么成为了这令其他修仙道士所不耻的岩门掌门。

    “那道士骗我在邙山上，有一株草药淹没入药便能将我断了的灵脉再接上，我走了大半个月才走到，可邙山是个穷凶极恶的地方，没了灵力的我，差点死在那儿。但我仍然摘回了那草药，我满心欢喜走回去，想着日后便能靠自己保护好我那弟弟。”

    似乎接下来要说的话，让潇然想起了不愿去回想的画面，回荡在夜色中的是长久的沉默与沉重的呼吸。

    “他心脏那儿挖了个大洞，黑乎乎的，身上长满了蛆，已经死了许久了，他那还是孩童的脸上写满了惊恐与绝望，他才五岁啊。”

    亦心浑身一震，他虽已预料到不会是什么好事，但从潇然口中听到时，仍旧一股恶寒从脚底窜起。他早就听闻有些修仙道士苦觅偏方，为求走捷径修得正道飞升成仙，而其中吃人心便是最为这些龌龊道士所信奉的。

    潇然那苍凉而无奈的声音一点点叩击着亦心的心，让他也染上了一丝悲凉，他知道在那个时候，没有灵力的潇然甚至连报仇的机会都没有。

    “后来，我碰到了药王，在他那儿待了十年，才养好了灵脉，代价便是成为了他的药袋子，但凡是找来了什么稀奇古怪的药草都让我试一遍，好几次都差点被毒死了。”

    点点笑意从潇然嘴里说出来，可却让亦心半点都开心不起来，药王的为人他最是清楚，在他眼里没有人命可言，最宝贝的便是那些药草，他手底下不知道死了多少试药的人，潇然能活下来已是命大。

    “百年之后，我总算突破了灵力十重天，我去找那畜生，他竟已经死了，我便将他的坟头挖出来，挫骨扬灰，将他的徒子徒孙都杀了个遍，那一夜的血色可真美。”

    大仇得报的快意却一点没让潇然高兴起来，纵然他杀了无数上百个修仙道士，也不过什么都改变不了。

    后来他便成立了岩门，偏偏不走正道，传授门下弟子如何攫取他人灵力，比杀掉一个修仙道士更让他痛苦的，便是将他千百年来积攒的灵力都拿走，让他成为一个废人，但他也并非被仇恨蒙蔽了心智，他和弟子们都是挑准了那些依靠灵力便为非作歹的道士下手。78中文首发 https://www.78zw.com https://m.78zw.com

    可即便这样，一传十十传百，他岩门的名声是一日不如一日，传到后来竟成了个歪门邪派，他倒也不在意，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他好牵挂的人，旁人如何看他，又与他何干？

    “你不会信了吧？”

    “恩？”

    突然出现在亦心面前的脸庞上是戏谑的神色，眼睛里是星星点点的笑意，对于他说的话一时间竟有些没反应过来。

    “我说的这些，你都信了？”

    “何意？”

    “都是逗你的。”

    可亦心分明瞧见了潇然眼角尚未干却的泪痕，心下了然，便说道，“你这故事可比凡人说书的差远了。”

    潇然笑得张扬，大笑声划破天寂，让先前那令人有些喘不过气来的窒息感荡然无存。

    “嘭！”

    就在两人正要喝下一杯酒时，前院突然响起一阵巨响。

    “这两人还没打完。”

    潇然全然不在意，给自己又斟满一杯酒。

    亦心这才想起将玖儿留在了大殿上，心中有些愧疚，“我们还要赶路，就不多做打扰了。”78中文更新最快 电脑端:https://m.78zw.com/

    “你这一杯酒都还没喝完呢。”

    修长的手指摸上那温热的琉璃杯，抬起便一饮而尽，喉结上下滚落，辛辣的味道似火般从舌尖溢向喉间，逼得亦心皱紧了眉头，“啪”地一声将那杯子放回到了石桌上。

    “告辞。”

    瞧着亦心走远的背影，潇然眼里起了抹玩味的神色。

    等亦心赶到大殿的时候，两个身形相仿的男子已经打得不可开交，原本富丽堂皇的大殿更是变得一片狼藉。

    “住手！”

    亦心的一声呵斥让两人立即停下手来，一个嘴上挂着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