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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莲池不过三分地,四面香樟合围,枝叶相凑,阳光零碎,时有微风,欢郎闭目移时,欢喜无限。
不一会小娥又取了杏仁茶来,欢郎就拉她往身边坐了。
两个依偎良久,正俯头看红鲤来去,忽听身后一声低咳,小娥忙站起身来。
却是许知府过来,看了她,并无恼色,只点点头,便向欢郎道:“今日如何?”
欢郎早起身候在一旁,当即道:“儿子好多了。”
许知府略一皱眉,道:“躺着罢,既没好透,逞甚么强。”
见欢郎不动,也不理会,和声向小娥道:“你母亲方回来,在屋里,有些事体问你。”
小娥应了声是,自往前边去了。
许知府就往榻上坐了,吩咐欢郎道:“我明日便动身,实等不得你,趁今日,把休书写了。”
欢郎神色不动,半日方垂了眼道:“不是儿子推托,人人皆知易氏有恩于我,如今方成婚一载,无情无由,骤然休弃,面上却不好看,容儿子思量几日,再做道理。”
许知府看了他一回,不觉笑将起来,道:“你推三阻四,无非想拖到我走后,好不了了之罢?”
说罢,只沉下脸来,道:“你休推睡里梦里,今日写也得写,不写也得写。你既不肯做恶人,我便做主替你发落了易氏,如此旁人也说不着你。”叫人拿了笔墨来,就要写休书。
欢郎急了,扑咚一声跪在地下,道:“儿子发了誓,若置易氏不顾,肠穿肚烂,不得好死!”
许知府怒极反笑,道:“这般,却是我害了你?!”
欢郎索性把心一横,磕了个头,道:“儿子不敢。实是易氏待我有情义,打死儿子也应不得。”
许知府满面通红,连道:“好!好!好!与其他日吃你带累,不如今日就成全你!”
说毕,命小厮看了去路,使人拿板子来。
板子还未到,先听得几声叫嚷,许知府火上浇油,方要叱骂,就见马婆子一路小跑,远远便向欢郎叫道:“娘子晕了,躺在床上,夫人叫官人去哩……”
她一言未了,欢郎起身就往屋中跑去。
许知府醒过神时,只骂得声孽障,恨恨跟了去。
那厢小娥醒来,见众人团团围了自家,吃了一惊,方要开口,许夫人已抓了她手儿埋怨道:“你这孩子,有了身孕还这般累着,也是个糊涂的……”说着惊喜交加,只把帕子掖在眼角。
小娥犹不深信,又见欢郎喜孜孜看了自家,欢喜上来,只呆在当地。
许知府晓得时,怔了半晌,叹出口气来,只叫罢了。
思前想后,只叫过欢郎道:“都处理干净了?”
欢郎一怔,旋即大喜,连声道:“爹放心,都处理干净了,再不会有事。”
许知府重重一哼,掉头便往书房走去,欢郎少不得跟上,交老子训了半日。
许夫人一腔高兴,忙里忙外,转瞬又犯起难来,想着启程在即,媳妇无人照料,唉声叹气,饭也不吃。
欢郎不得已,请了张氏来,隔日方把许夫人送出门去。
张氏回去和易仲一说,两个翻来转去,一夜不曾合眼,自此无日不来几遭,小娥说过几次,不听,只由她。
小半月过去,小娥红红白白,一发鲜艳,张氏洋洋得意,炖汤造水,越发勤快。
忽一日,小娥早起犯恶,几口汤水下肚,只吐了个昏天黑地。
一时合家惊惶,忙忙请了大夫来看,只说是孕吐,过些时日自可没事。
众人松出口气来,日日陪了十二分小心,谁知此后吃什么倒有一多半呕出来,哪消几日,比先前还瘦了。
又一件,许多气味闻着便要作恶,偏嗅觉敏锐处大异往日。
这日同张氏往寺中还愿,邻巷粪车出入,众人都不觉得,惟小娥只像凑在鼻端一般,胃中翻滚。
好容易到了寺中,香烛味发油味脂粉味汗味扑面而来,兼且人多,热气蒸腾,忍了一时,再耐不住,急急奔出,俯了头尽情一呕,险不曾把胆汁也吐出来。
晚上越吃不下饭,勉强吃下,也是吐了,欢郎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方跳脚,就有人送了两个硕大的果子来,表面以硬刺为壳,尤尖尤利,说此物从南洋来,或有用。
欢郎管不得许多,匆匆打开,但觉怪味扑鼻,罕异处实难形容,方扭了脸,就听小娥一声欢叫,连说何物这般清甜,爬起身来。
欢郎大愕,少不得递了块果肉到她手中。
小娥一口下肚,胃口大开,连吃两瓣,见欢郎愣愣看了自家,只奇道:“你也吃啊,看我作甚?”便递了块到他嘴边。
欢郎勉强吃了,小娥犹道:“好吃吧。”
欢郎点点头,见她又要伸手,忙道:“我吃着也一般,这果子得来不易,都与娘子罢!”
小娥方罢了。过几日,果子吃尽,饮食大进,又月余,一发无碍,合家欢喜,不用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