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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拿出几张刚画好的花样子摆开。
潘严两家主事一张张看过去,顿时两眼放光,这些花样他们都没见过,用在婚宴上,肯定风光!
说和人见状,笑道:“如果这些花样六爷家都有,那两位世交不如卖我一个薄面,各退一步,各选两样,如何?你们今天这么闹,吓得六爷家小娘子出来劝架,六爷不仅不生气,还客客气气请酒,两位别为难人家六爷了,他是老实人。”
两家主事喝了酒,经说和人调解,不想再闹下去,顺坡下驴,点头赞同。
谢六爷却一脸愁容,叹道:“这事却难办了……”
说和人问:“怎么难办?”
谢六爷一一道来:“不瞒几位,这些花样子只是初稿,还没有定稿,等定稿了,还要选木头刻版,木头要在水里泡上七八天,等木材润了刷浆糊贴上粉本,大伙计一刀一刀按着粉本雕刻……再然后才能染色,这么一套下来,起码要一个多月!”
两家主事立马道:“不行!我家现等着要用的!”
谢六爷眉头皱得老高,“现成的布我们是有的,就是花样都是旧的,不如这个……”
两家主事一起指着桌上的画纸:“我们只要这几张花样的!”
谢六爷一脸为难。
严家主事先把看中的两张画纸拨到自己面前,道:“我们家可以多出工钱,请六爷多雇些工匠,务必早些赶制出来。”
潘家主事不肯落在严家后面,再次甩出一锭金子:“我 们也可以加钱!”
老实人谢六爷抹一把汗,一副不敢得罪两人的愁苦模样,叹息道:“您两位急着要……那我们只能咬紧牙关勉强试一试了……”
他趁机要了个高价。
*
接下来几天,谢蝉没回谢府。
谢家有现成泡好的木头,谢六爷从里面选出大小尺寸符合要求的木材,要木匠刨平成板。
谢蝉连夜画花样子。
潘严两家定下花样后,她和师傅商量好正稿,按照两家定下的尺寸在用来做粉本的素绫上作画,后面的刻版、染色谢六爷亲自看着,不用她操心。
几天忙碌下来,谢蝉没觉得累。
前世她日以继夜赶绣活的那段日子可比这要累多了。
只要不碰针线,画花样子对她来说很轻松。
上辈子,她的绣活多以宫廷画师的名画为底本。
宫廷画师侍奉皇族,个个画技了得,随便一个不起眼的画师都可称是国手。他们的画作既富丽堂皇,寓意吉祥,又清丽高雅,不落俗套,雅俗共赏。
谢蝉研究过很多不同宫廷画师的画作,随手就能画几张不一样的花样。
谢六爷却觉得画花样子劳神劳力,很心疼女儿,要她回府休息。
谢蝉道:“阿爹一个人忙不过来,我留下来可以帮着打下手。”
见女儿坚持,谢六爷想了想,干脆要她跟着自己一起去看夹版、拆版。
染布、晒布的大作坊在城外。
谢蝉刚下马车就闻到一股酸臭刺鼻的气味,进了作坊之后,里面的味道更加让人难以忍受。下过雨,作坊里坑坑洼洼,污水横流,染布的料水溅得到处都是。
她跟在谢六爷身后,小心翼翼地走着。
作坊里搬运布匹的伙计来来回回,看不清路,好几次撞倒谢蝉。
噗通一声,谢蝉被一个伙计撞得几个趔趄,摔进污臭的泥水里,身上一片狼藉,脸也脏了。
进宝慌忙要上前。
谢六爷拉住进宝,冷眼看着,没有伸手拉谢蝉,也不许别人拉她,更不许仆妇照顾她。
谢蝉一声不吭,自己一骨碌爬起来,打着寒噤,擦掉脸上污水,继续跟在谢六爷身后,看工匠染布。
进宝看着她,满脸心疼,谢六爷却面无表情,一心扑在染布上。
忙到下午,伙计送来饭菜,谢六爷才看一眼谢蝉,问:“怎么还不去把脏衣服换下来?”
等谢蝉去马车换下脏衣裳回来,谢六爷他们已经吃得差不多了,桌上只剩下两个冰凉的馒头。
进宝想叫伙计去蒸一碗羹,谢蝉拿起馒头咬一口,道:“没事,这个就够了。”
傍晚回布铺,马车在崎岖土路上颠簸,谢蝉靠在谢六爷身上,累得睁不开眼睛。
谢六爷摸摸谢蝉的脑袋,“团团,今天累不累?”
谢蝉迷迷糊糊地唔一声。
谢六爷低笑,摩挲她的脸颊,“那明天团团还想不想来作坊?”
“想。”
谢蝉毫不犹豫地说。
谢六爷顿了一下,“今天团团这么累,为什么还想来?”
谢蝉揉揉眼睛,坐直,一脸郑重地道:“因为爹爹给我工钱。”
谢六爷愣了一会儿,哈哈大笑。
谢蝉搂他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