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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接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刻我就在想,关于大学的样子,小的时候并没有听人提起过大学,没有人知道大学到底长什么样子,父亲是老实巴交的农民,觉得读完高中就是知识分子,就是有学问的人,而大学是非常了不起的人才考得上的,普通人是考不上的,父亲在说这些的时候,眼里充满了崇拜,当时我小,于是就说我也要考上大学,要当了不起的人,父亲只是对我笑,叫我不要幻想。
所以在收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他的表情就像做了一个很不可置信的梦一样。
确实,是一个梦,在后来,漫长又真实的梦境。
在我的想象中灿烂耀眼的大学,并没有不名副其实的地方,宽广的校园,新的教学楼高大气派,旧的教学楼红砖古典,学校里有三个饭堂,那里每天摆放出的饭菜是家里只有过年的时候才会有的好东西,对我来说,当然对我的同学们来说并不是这样,他们总是抱怨着饭堂里的饭菜很难吃,他们说“都是什么烂东西”“难吃死了”,所以他们常常只吃一半就把剩下的扔掉,军训的时候跟女生同一张桌子吃饭,也许是城里的女孩都比较斯文,她们总是把许多饭菜剩在饭盘里,我不止一次地觉得这样很浪费,有几次叫她们不要这么浪费,但是她们都只是笑我,并没有听我说的话,但我不能因此去吃别人碗里剩下的东西的,父亲说,那是乞丐才会做的事,我们虽然穷,但总要穷得有骨气。
抱歉让你听我说了这么多无关紧要的小事,他们总笑我们农村人眼界只有针眼儿小,不懂看更大的世界,也许真的是这样吧,我总爱拘泥于一些小事。比如谁借给我多少钱,谁又分了什么东西给我吃,就算不写在纸上,我也总要一笔一笔记在心上,直到把这份人情还回去。宿舍里有个同学,总是爱逃课,到吃饭时间就叫别人帮他把饭打上来,有很多次都没有给帮他打饭的那人钱,我觉得很不好,于是说了他两句,隔天我就有了一个“铁公鸡”的绰号,而且被他占便宜的那位同学也跟着一齐叫,我不明白为什么,他把一口唾沫吐在我脸上,说“我跟我哥们儿的事关你这死穷鬼什么事啊”。
虽然有一些并不愉快的插曲,但总的来说大学生活还是非常美好的,比如二十五天军训的时候,可能因为我是农村人,从小干的体力活比较多,身体锻炼得不错,所以当所有人都喊着“累死啦”“要死啦”的时候,我却感觉没什么,并且经常因为军姿站得正、齐步走得齐等事情多次受到教官的表扬,还让我做了个小班长,负责带同学跑步、喊口号什么的,因为我天生的嗓门儿比较大,总是喊得大声得让别的班的同学都看过来,并且对我笑,我也会对着他们笑,气氛感觉是这样的友好。
但是最高兴的一件事是我交到了一位好朋友,他是这个城市里的人,家里有一套已经完供的三房两厅的房子,来念大学每个月就能拿到千把两千块的生活费,这都是他告诉我的,我听了之后非常羡慕,他生在了一个好家庭里,但他却不因此骄傲自满,自从相识以来,他从来没有像别的同学一样笑话过我,也没有难堪过我,反而常常问我一些农村里的事情,我也乐于跟他讲一些家乡的趣事,他听的时候总是像个大小孩似的说“真的?”“好有趣!”不仅如此,他还常常帮助我,无论是学习还是生活上,帮我渡过了不少难关,我真的非常感激他,在校外抢劫比较猖獗的那段时间里,我告诉自己说如果我们遇到了歹人抢劫,我一定会站在他面前,就算有刀子向我刺来,我也会毫不犹豫地接受,我愿意为了他死。
大一第一学期末的时候,他谈起了恋爱,那个女孩也是这个城市里的人,长得很漂亮,见面的时候,我跟那个女孩说:“他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我衷心希望你们能得到幸福。”然后她就笑了。
一个星期后我就明白了那个笑容的含义,因为一个星期后,他们就分手了,理由是不合适。我不知道城里人谈恋爱跟分手之间的间隔可以如此短,然而还没等我惊讶完,他就交上了新的女朋友,之后也许是因为他忙着谈恋爱的原因,而且我身为班长杂事也比较多,我们之间的接触渐渐少了,但这并不妨碍我们成为好朋友,每个星期我还是会去他宿舍找他聊天,每一次家里寄东西来的时候我也会捎上一些特产给他,日子渐渐过去,充实又忙碌,我有时在梦里,也会笑醒过来。
在图书馆里看到一本书里写着一句话:“幸福是无法得到的,但如果你比谁都更努力的话,就能比谁都要靠近它更多一点儿。”
我想那是真的。
刚进大学没多久,我就自告奋勇去竞选班干部,因为我的积极争取,加上军训时又有一些管理的经验,很顺利地当上了班长,然后就是院团委,我甚至还在广播站里谋到了一个职位,虽然因为我无论普通话还是英语的发音都不标准,只能当当后勤、写写稿子让别人念,但我觉得这样已经很好了,因为我能学到很多东西。与此同时,因为家境困难的缘故,学校给了我一份食堂洗碗的工作,每个月有三百块的薪水,这在很大程度上解决了我的生活问题,因为我一个月的生活费会控制在百元以内,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