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郭老四的指引下，我们在临近傍晚的时候到了横北村村头。

    “停！”

    “先歇会儿，等天黑了再进村吧。”

    郭老四突然把我们拦住，田博强带着调侃之意：“人家月丫头开车的都不嫌累，你有什么好歇的?”

    “我是说……让车歇一会吧，都跑了一路了，发动机肯定受不了。”

    郭老四找了个蹩脚的理由，田博强继续言语挤兑：“这不眼瞅着就快到了吗？进村再歇不行吗？”

    “你要是心疼车不心疼人的话，咱们下车走过去也行啊，你腿脚总不能还比不上我一个瘸子吧？”

    我突然发现田博强有点儿见人下菜碟的特质，在他几位同辈的老哥哥，以及在关国豪面前的时候，他都是个老实憨厚的老好人面貌。

    但是此时因为想探出郭老四的口风，变得咄咄逼人起来。

    “也不急于这一时，就等到天黑吧，也免得和罗恩撞见。”

    我答应了郭老四的要求，他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又闭上眼睛装睡了。

    山里的日落显得很快，西边儿山头的红霞刚洒到山上没多久，夜幕接踵而至。

    进村的时候，郭老四又以村里路不好走的理由，还是让我们下了车步行了。

    他在队伍最前头，抵着脑袋走的飞快，时不时瞥一眼两侧民居，像是生怕遇见什么人一样。

    田博强腿脚不灵便，我和沈月就在后边儿陪着他慢慢走。

    “这人不会是个贼吧？偷了村里某些人的东西，怕失主揍他，所以不敢回家？”

    田博强开始揣测，我轻轻摇头：“他不像是个贼，但确实在村里有惧怕的人。”

    “也许，是得罪过村里的村霸或是和谁起过争执吧？”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帮郭老四说了几句好话。

    农村乡下，没太多娱乐项目，村民入睡都很早。

    路上虽然看到了几个村民，但都被郭老四快速避开了。

    跟着他走到家门前，我们三个看着手忙脚乱开门的郭老四，更觉得这人有大问题。

    “这是你家？”

    “没必要开门吧？咱们从这儿走不行吗？”

    我指了指坍塌了一大截的院墙，郭老四的家宅有些年头了，至少也是民国时期的产物，但已经没什么价值了，因为太破。

    郭老四擦掉额间汗水一拍脑袋：“对啊！直接进去就行，没必要开门。”

    “瞧我这脑子，太久没回来，上次来的时候墙还没塌呢。”

    我随口道：“村里人情味儿重，不都喜欢互帮互助吗，你明天找几个人来帮忙，修墙头的钱我出。”

    “不！不用了！”郭老四加快了脚步走进去，先拒绝再找借口：“没必要修了，我反正也不常回来。”

    跟着进到院子，郭老四把堂屋门打开后，让我们先进去歇着，他自己则是去了西边的偏房。

    除了田博强在堂屋里找电灯开关，我和沈月跟上了郭老四。

    灰暗的偏房之中，居中靠墙的是一尊木架，分层摆放着新旧不一的灵牌。

    这是个单独用来供奉灵牌的地方，像个小型的祠堂。

    “你们怎么过来了？”郭老四察觉到了我和沈月，慌忙解释着：“这套宅子是我们家祖宅，平时列祖列宗就供奉在这边。”

    我轻轻点头：“能理解，灵牌上的姓氏都是‘郭’。”

    郭老四虔诚跪拜之后，就准备从祠堂里出来。

    我还挡在门口，冲他抬了抬下巴：“香案上不是有现成的香烛吗？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怎么也不上柱香？”

    郭老四几乎是硬把我们推了出来，撒谎道：“这屋里阴气重，潮，香烛都点不着了。”

    话音刚落，堂屋里一声玻璃碎裂的脆响。

    田博强在里头抱怨起来：“姓郭的，你家连个亮儿都找不好，能不能照顾下我这个伤残人士？”

    郭老四借机甩开了我和沈月，进到堂屋跟田博强说：“我都这么久没回来了，你也看见了，家里围墙都倒了，电线估计也让耗子啃断了。”

    田博强嗤然冷笑：“耗子啃断电线，这么清新脱俗的理由，也真是难为你了。”

    “我也只是猜的，但现在就是没电，我也没辙。”

    郭老四干脆摆烂，又出去把祠堂的门锁了。

    我将他的种种行迹看在眼里，已经明白了他的意图。

    他不希望家里有光亮，免得被人发现他回家了。

    田博强也看出了这一点，但不愿和我一样保持沉默。

    因为没法生火做饭，我们只能吃了些带在身上的速食，好在沈月现在喜欢随时带些红溪水，不至于噎的太难受。

    漆黑的饭桌上，田博强突然开口。

    “说说吧，你是在这村儿里偷了钱还是偷了人，怎么畏畏缩缩的活的跟个地耗子似的？”

    郭老四停下了咀嚼的动作，沉默了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