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格朗看着实诚，不像说大话的样子，我决定相信他一次。

    跟随图格朗赶到他们的营地，入目所及让我无比震惊，满地都是白花花的肚皮。

    即便有些还穿着衣服的，也基本都躺在地上或者被吹翻的帐篷里，还能动的人数不到一半。

    “身体失温会致死！”沈月赶紧招呼所有还能动的人进行救援，快速向我们解释。

    “人在因低温致死前，大脑会向身体发射一种灼热的错觉，所以他们才会脱掉了自己的衣服。”

    我紧跟着她，问她现在该怎么救人？

    沈月四下找寻：“当然是生火给他们取暖，先保住正常的体温再说。”

    雪山上植被稀薄，越往上走越是如此，此刻除了白茫茫的积雪，最近的一片松木林也在二十多里开外。

    寻找片刻，我盯上了比积雪盖住大半截的棺材板。

    “费劲巴拉的给它抬上来，也该发挥点用途。”

    我招呼了一下关怀，让他和我一起去拆棺材。

    到了近前，我双手合十鞠了个躬。

    “阿扎老爷子，你生前就是大善人，这会儿一定也不介意把棺材板贡献出来吧？大功一件，你下辈子一定能投个好胎。”

    念叨了几句，我一把就将棺材盖子推开了。

    奇怪的是，里面空空如也。

    这个节骨眼儿上顾不得多想，我抄起工兵铲先将棺材给劈了，抱着一堆木板升起了篝火。

    火势窜起来之后，我们将所有人聚拢，接连醒过来几个，但更多的还是处于昏迷状态，需要马上下山救治。

    我扫视了一圈儿，才发现巴桑居然不在队伍里了。

    向那些个还清醒的人闻了闻，他们告诉我巴桑对他们下达了下山的命令，然后一个人背着阿扎的尸体上山了，执意要完成天葬的仪式。

    “莽夫！一意孤行！”

    我咬牙骂了两句，但马上又回过味儿来，巴桑虽然性格冲动，但不光不傻，而且很聪明。

    “他不光知道冻雨什么时候结束，也知道雪暴什么时候来！”

    “从一开始他驱逐我们，就是不想让我们经受这场雪暴，他认为我们会死在这里！”

    这是我的猜想，但他命令族人下山，已经是一种证明。

    现在雪暴趋于平稳，但还没有完全结束，沈月和我商议，还是让这些村民按照巴桑的命令下山，由我们几个继续往山上走。

    这次不光要找那什么龙爪子指示的地方，还要将巴桑找回来。

    我对村民们交待了一番，让他们在棺材板烧干净之前赶紧下山去。

    重新出发上路之后，沈月凑到我身旁低语：“他们之中多数都是汉藏混血，虽然过去了几百年，但是还没有能够完全适应这里的环境。”

    我不明所以，沈月继续解释：“所以他们在雪山上活动，死亡率极高。”

    “但是他们把这一切，视作是鲁龙神降下的怒火！”

    我咬牙冷哼：“狗屁！”

    “这就是愚昧！”

    但是冷静下来想了想，自古至今这类事件数不胜数。

    人类习惯于将认知之外的事物，视作神迹。

    按照刚学来的经验，我们以‘之’字形路线前进。此时落雪不多，但也足够掩埋掉巴桑的足迹了。

    走了约莫一个多小时，沈月突然停下，回头查。

    我跟着回身，看打了白雪皑皑中的一抹黑色，被我们看到之后，很天真的趴在地上隐藏。

    但我们是在高处，一眼看过去尽览无遗。

    “这小子怎么跟来了?”

    我很是头疼，为了避免大声喊话引发雪崩，我和沈月返身走了一段，将图格朗从雪窝子里拽了出来。

    被揪出之后，图格桑居然还硬气了起来，扬着下巴道：“你们不熟悉山上的情况，肯定会迷路，我可以给你们带路！”

    我嗤然笑道：“昨天迷离的可是你，再者说了，天葬不就是把尸体放在山头上吗，我们只要往山尖儿上走，早晚都能走到。”

    图格朗面带尴尬，但依然坚定道：“我以前跟巴桑大哥来过山上，我知道哪里的路好走！”

    我无奈叹气：“‘来过’的意思，是只来过一次吗？”

    图格朗被识破，只能承认道：“是只有一次，我父亲的天葬棺上山的时候，我踩滑了摔下去，是巴桑大哥救了我。”

    “所以我一定也要去救他！”

    我低头俯瞰快被积雪覆盖的脚印，有些犹疑不定。

    这会儿其他的村民已经下山了，现在赶走图格朗的话，他未必能追上他们。

    这小子性格跟巴桑一样莽撞，又没有巴桑聪明，一个人的生还几率不大。

    我刚要开口答应让他跟着，一声清脆嘹亮的枪响从远处传来。

    “有人敢在雪山上打枪？”

    我抬头看向枪声传来的方向，正是一二十里外的那片松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