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他们都还是小孩子，可是卷卷却是敏锐而细心的。

    穆未宸长长呼出一口气，不再允许自己陷入回忆。

    莫小念却整理好了情绪，轻轻地问他：“你一定很想你妈妈吧？”

    穆未宸沉默了下来。

    莫小念以为他不会回答了，他却忽然问：“你小时候挨过揍吗？”

    莫小念笑了起来。

    她不知道穆未宸为什么这样问，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

    “怎么没有呢！可没少挨揍！”

    “嗯？”穆未宸明显有些吃惊。

    他迟疑着问：“女孩子也会挨揍？”

    “这和男女有什么关系！”莫小念瞪大眼睛。

    穆未宸少见地无措，干咳一声，“这我怎么会知道。这是阿九说的。”

    顿了顿他忙补充，“我不是说穆家，我意思是别人家。”

    见莫小念的眼睛越瞪越大，穆未宸头疼地解释。

    “穆家孩子很多，平时不会挨揍。但如果一旦犯错，那就要请家法！”

    “请家法？”

    “嗯，轻则打手心，跪祠堂，挨饿，重则……”

    他掀起唇角笑笑，“会被打得下不来床。”

    莫小念倒吸一口冷气，“这是虐待!”

    “怎么能说是虐待。”他轻哼，语气里满满地都是嘲讽。

    “京城穆家，百年大族，百年豪门，向来以家教严格而著称，他们教育后代的模式，可是被无数人竞相模仿。棍棒底下出孝子，是穆家人人耳熟能详的一句话。”

    莫小念不知道该说什么。

    沉默了一下，她才说起自己小时候的事情。

    “我小时候挨揍的次数也不少，不过都是事出有因。”

    莫小念说起来的时候还带点儿小骄傲。

    她记事儿早，印象里，妈妈一直都是特别温柔的，从来不会像别的家长那样，总是对着自己孩子大吼大叫。

    她亲眼见过自己的玩伴儿，明明没有犯什么错，大人就是自己心情不好，不知道在哪里受了气，就冲着自己孩子发火儿，又是打又是骂的。

    而她挨揍，以现在的年纪和心智来看，就不得不说……还是挺活该的。

    莫小念小时候很皮，而且那个时候，她身边也都是一群家长忙着生计，没有太多时间管教孩子的。

    粗喉咙大嗓子吼几句，有事儿没事儿捶两顿，对大家来说都是家常便饭，谁也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

    但是她平时从来不会有这种待遇。

    她记得很清楚，自己挨揍，不是因为偷偷跑去河里游泳，就是因为不听话又去哪个很危险的地方捉迷藏之类。

    而且她记得，她第一次挨揍了之后，闹腾得很厉害。

    那会儿她应该都有七八岁大了，所以记忆还挺清晰的。

    她记得自己被揍，其实也就是被拍了几下屁股，但是关键是她一直没有挨过揍啊，连大声呵斥都没有过。

    这是她成为当地孩子王的倚仗之一。

    可那天却挨揍了，虽然没有威胁到她的江湖地位，但是这事儿却给她带来了严重的心理伤害。

    所以她又蹦又哭，闹腾到半夜，才累得实在没力气，睡着了。

    然后她迷迷糊糊间，就感觉有人轻轻抚摸着她的脸。

    是妈妈。

    她哭得好厉害，好像挨揍的是她。

    莫小念那会儿又困，心里又赌气，就装睡。

    然后就听到屋里还有别的人在劝妈妈。

    大概意思就是说，打孩子不是多大个事儿，不用在意。

    她之所以这么个蹦跶法儿完全是因为挨揍少了。

    莫小念也听出来了，那就是她平时的玩伴儿家长。

    这些家长可真是，不当好人。

    劝了会儿人就都走了，只剩下她们母女俩。

    莫小念记得，妈妈很小声地说：“……我也不想打小念，可是万一她还是不长记性，上次那样的事情……”

    莫小念不知道她说得这是什么事儿，自己翻来覆去地琢磨了好久，也没想明白自己上一次差点儿挨揍是因为什么。

    但是在那之后，她倒是真的开始隔三差五挨揍了。

    开始她还在摸索规律，等后来就明白了，危险的地方不能去，好几个小时不回家的事儿不能干。

    不然肯定要挨揍。

    规律搞清楚之后，她就很少挨揍了。

    但是怎么说呢，现在回忆起来，莫小念并没有太多怨怼，反而有些怀念。

    就连她以为早就忘记的一些细节，居然也能回忆起来。

    莫小念没有提妈妈曾经那半句话，那是她珍藏的记忆。

    但是别的事情她都跟穆未宸说了。

    穆未宸看似听得漫不经心，实际上却唇角上弯。

    他没想到，莫小念小时候居然这么皮。

    上树掏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