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未宸语气有点淡，“没什么不能说的。”

    他吩咐阿九，“老实坐好！”

    “哦！”阿九乖乖应了一声儿，把身体和脑袋都摆端正，老老实实坐在副驾驶上，还把中间隔板升了起来。

    穆未宸便问胡伯，“您还记得吧，我小时候好几年没在家里。”

    “当然记得！”胡伯叹了口气，“那时候，七少才几岁。”

    “爷爷送我和阿九去了‘天使’。”穆未宸淡淡地说：“在国外，一个专门收养孤儿的地方。”

    莫小念愣住了，反而是胡伯，早就有了些猜想，没多说什么，只是叹息。

    “他们收养那么多孤儿，做什么？”莫小念忍着心里的不安，声音很轻地问。

    “能做的事情可多了。”穆未宸唇角露出一丝冷笑，“做一些基因改造之类的实验，给一些有特殊癖好的人提供玩物。”

    顿了顿他继续说：“他们是供货商。”

    莫小念听得倒抽一口冷气，捂住自己的心口，“你的爷爷怎么会送你去那种地方！”

    穆未宸也说了，是孤儿才会被收集过去，以“收养”的名义。

    穆家百年世家，那个时候也没有衰落，为什么要送穆未宸去那种地方！

    “我是比较幸运的。”穆未宸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说：“‘天使’的业务范围很广。除了我说的这些，他们最核心的业务，其实是培养杀手。”

    他笑笑道：“我和阿九是被送去那个训练营的。”

    莫小念惊得磕磕绊绊，“这、这算什么幸运！”

    “相比起被送去做实验、做玩物、甚至运毒工具的孩子来说，是很幸运。”

    穆未宸的语气依旧很淡，“起码足够聪明、足够狠，还是能活下来的。”

    莫小念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久前吴欣蕾还在问她许琳是不是亲生的，现在她也想问，穆未宸是不是亲生的。

    相处这段日子以来，她大概猜到了，穆家不是什么好去处。

    说是龙潭虎穴也不为过。

    可是，在她所有的想象中，更多的也是在于对现在的穆未宸，或者说起码是长大后的穆未宸。

    哪怕知道他从前就因为这样的争斗不得不装瘸，但也没有这么震撼。

    一个几岁的孩子，刚刚失去母亲，被带到所谓的父亲家里，面对的，却是完完全全陌生的一群人。

    再然后，就紧跟着被送去组织里。

    莫小念没有办法再追问下去。

    她开始悔恨自己这个话题找得太烂！

    怎么就去揭人家伤疤呢！

    胡伯扫了一眼两个人。

    穆未宸还是微微垂着眼睑，语气毫无波澜，脸上也没有一点儿表情，好像个机器人在复述早间新闻。

    哦，应该是阴间新闻。

    而莫小念，眼眶红红的，好像马上要内疚地哭出来了。

    于是胡伯继续打破砂锅问到底，“那为什么阿九要吃药？”

    “组织里不养任何一个闲人。杀手组织这边被淘汰下来的，被送去试药的，都算幸运儿。起码不是所有的药都会吃死人。”

    “嗯？那还有被送去别的地方的？”胡伯也想不明白了。

    “嗯。”穆未宸笑得极其淡，“您可能没听说过，有些人就喜欢玩弄肢体不全的孩子，越惨的越好。还有些，甚至饲养了虎豹，用活食喂养。这些所谓的‘活食’，可不只是鸡鸭牛羊。”

    莫小念发出低低惊呼，眼泪一下子没控制住，掉了下来。

    穆未宸有点惊讶地看着她，抿了抿唇，“这就吓着你了？”

    胡伯差点一口气儿没上来，哆嗦着手去自己兜里摸药。

    “胡伯！”莫小念忙擦着眼泪问他，“您还好吗？”

    “没事儿没事儿！”胡伯拿出小药丸子含在舌头底下。

    这其实不算药，不能治病，只是能平心静气，是穆家熟悉的大国医给配的。

    就知道来七少身边用得着，他才厚着脸皮要了些。

    他也心疼七少，那是自己带大的孩子，听他说这些，五脏六腑都拧着疼。

    可他毕竟年纪大，经历得多，这么些年又早就猜到一些，算是有了心理准备。再加上后来穆家那些三五不绝的事儿，心理素质极其强大。

    在这一点上，他和穆未宸是一样的。不管再苦再难，现在人是好好儿的，就什么都好说。

    可是莫小念不一样。

    她从没想过这些。

    一想到一个几岁的孩子居然要在远离所有亲人的情况下经历这些，她就难受。

    再看到穆未宸，想到是他经历过这些，眼泪就控制不住。

    完全没有办法擦干，越擦越多。

    胡伯就是看到她的心疼，才想趁热打铁。

    可是，听听他家七少说的那是什么！

    “这就吓到了？”

    这事儿不可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