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文范没等我消化他所说的话，就钻进江河的出租车。

    “小伙子，车钱我给你付了啊。”程文范叫了一声。

    我才想起来我还没给钱。

    文夫人坐在抢救室的候诊座椅上，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本来我还一直认为自己的脑袋不算笨，可是现在我已经完全无法思考。

    莫名其妙的流鼻血；脑袋没有受过伤CT却显示有裂痕；来到医院就恰巧看到杜北归寻仇；匕首上的血猩红我的视野；做核磁共振梦到病房里一张碎脸；半夜回家遇到神情诡异、返老还童但是又失败的文老头；似乎在我家门口等我而有所企图的杜北归，神出鬼没起死回生的土豪小偷程文范。

    还有程文范口中所说的那位了不起的大人物，邀请我喝酒？

    难道是《楚门的世界》？有节目组栏目组选中我，给我平凡的生活制造惊喜与巧合？

    我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只有爱好，没有特长，祖上三辈儿贫农，泯然众人矣。可是，文老头和程文范为何关注我？文老头说他弟弟一代神算居然刻意跑到穷乡僻壤给我算命。我实在想不出我身上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除了最近一直流鼻血。

    我孤身站在空挡的急诊大厅，一时间神情恍惚。我走出医院大门，口渴得厉害，找了家还未关门的小超市买水喝，掏出钱包发现里面的零钱全都不见了，只剩一张红色的百元大钞，和一条白色的纱布。

    我大惊失色，这程文范还真是个技术娴熟的小偷，他什么时候偷走我的零钱塞进他的纱布？我一点知觉都没有。原本还庆幸节约了一笔车费，谁知白高兴一场！

    事实上是我花钱请他坐了车。

    我看冰箱里居然有灌装健力宝，这可是我小时候的奢侈品，一年难得喝上一回，现在很少有地方卖这个老产品。买了一罐握在手上，突然想起一件事：如果杜北归拿乙醚蒙倒医生护士是我的梦境，那个乙醚的瓶子是怎么回事儿？我是在出租车里捡到的乙醚，我之前的那个乘客是谁？

    小店虽然门面面积小，但是灯光很亮，我拿出手机当镜子用，看见我的眼睛一片通红。我打算出门拦车回宿舍。不知道脑袋里有什么毛病，还是少熬夜为妙。

    等了几分钟，就看到一辆出租车孤独行驶，果断伸手。坐到副驾驶座上，我和司机同时“咦”了一声。正是送我和文老头的江河。

    世界真是小啊。

    因为接触到很多压抑的事情，我需要排解一下，于是跟司机闲聊。江河话不多，有一句没一句，我顿感无趣。突然一道悠悠扬扬山路十八弯的声音从江河臀部挤出，他一脸尴尬。俗话说臭屁不响，响屁不臭，哪知江河的屁威力惊人，似乎瞬间凝聚成墙将我包围。我赶紧摇开车窗叫道：“师傅，你这太残忍了吧，要我老命啊。”

    江河连忙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肠胃不好。风吹吹就好了。”

    等通了片刻的风，江河用牙咬开一包槟榔，对我说：“来一个？”

    我摆手拒绝，说道：“享受不了这玩意儿，嚼两下就感觉有人在掐我喉咙，喘不过气来。”

    江河说道：“上夜班的人，没它不行。”

    一时无话。

    不知不觉间，我心中的惊惧感被出租车司机的屁冲淡了很多。

    我看着路，离宿舍还有两公里路，便喊江河停车，节约一点钱是一点。我掏出身上唯一的一百，江河开灯找钱。借着灯光，我看到江河手背上有好几个针眼，不由得心里一紧。我因为经常在医院，所以对针眼比较熟悉，比较敏感。

    “瘾君子？”我脑海里首先冒出这个几个字。

    江河发现了我在注视他，干笑道：“身体不太好，打吊针打的。”

    我也没有多说什么。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打点滴。平常有个伤风感冒啥的一般就生姜煮可乐，实在扛不住了才吃药，或者打屁股针。打点滴一来危险，二来都是用的抗生素，我国抗生素滥用十分严重，估计再过个二十几年，我国就是致病细菌病毒的天堂乐园了。

    找江河要发票，以后公司报销用得着。接发票的时候，几滴血落在他有针眼的手背上。我慌张地摸鼻子，没有摸到鼻血，抬头一看，是江河的。我心弦一松，顺口问道：“怎么了？”

    江河声音嘶哑地说道：“夏天火气重，上火。不好意思，给你纸，擦一擦。”

    下车步行一阵，来到宿舍。室友还在电脑面前看电影。我打了声招呼，睡魔来袭，五分钟洗漱完毕，倒头便睡。做了一个噩梦，没什么逻辑性，一会儿在天上一会儿在地上，但是很吓人。早上醒来根本记不起来了。

    如果一个人形容他的梦境像一样，有开头有发展有高潮有结尾，结构节奏紧凑，那肯定是瞎编骗人的。

    我空腹去医院做检查。欧阳医生说住院光检查不打针的话，医保方面不好解释，我手一挥，说道：“那就打两个营养针吧。”

    江城中心医院生意兴隆，神经内科更是特色专业，床位紧张，走廊的加床都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