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瘫在太师椅里，指尖还残留着铜钥匙的锈味。柜台上的《封存档》哗啦啦翻动，三张当票虚影悬浮在半空，票角的 “天魂“、“地魂“、“人魂“ 血字像三只眼睛直勾勾盯着他。

    “郑老爷子，“ 他对着空气拱拱手，“您这封印阵仗够大的啊，三堂会审？“

    当票突然剧烈震颤，最左侧那张 “天魂“ 票猛地射出一道红光，正打在墙角的青铜秤上。秤盘 “咣当“ 下沉，仿佛有无形之物压了上去。

    林默挑眉：“这位爷是要验货？“

    他随手抓起柜台上的铜钥匙扔进秤盘 —— 钥匙却轻飘飘浮在盘心，秤杆纹丝不动。

    “得，看不上是吧？“ 林默从抽屉摸出个油纸包，“那尝尝这个？“

    纸包摊开，露出三粒糯米，每粒上都点着朱砂痣。这是上周超度饿死鬼时剩下的 “赎罪米“，最克贪食之魂。

    “天魂“ 当票果然躁动起来，票面浮现密密麻麻的牙印，像是饿鬼在啃噬纸张。林默趁机把米粒往秤盘一撒 ——

    “咔！“

    秤杆终于沉底，当票上的血字褪成墨色，缓缓飘落到柜台。另外两张当票见状，立刻射出青、白二光，分别照向房梁和地砖。

    “还带分批验收的？“ 林默揉着太阳穴，“三位能不能统一下流程？“

    房梁上突然垂下一条麻绳，绳结处拴着面铜镜，正是先前出现异变的镇店之宝。镜面此刻澄明如初，映出林默的身影，只是......

    镜中人没穿他那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而是套着件猩红官服，胸前补子上绣着狰狞的獬豸。

    “嚯，“ 林默对着镜子扯扯嘴角，“这升官速度，我爹知道了能乐得从坟里蹦出来。“

    镜中官老爷突然开口：“尔可知 ' 天魂 ' 为何物？“

    声如金铁交击，震得柜台上的茶碗嗡嗡作响。林默掏掏耳朵：“不就是上辈子没还清的债嘛。“

    “错！“ 镜中人厉喝，“是未竟之志！“

    铜镜 “咔嚓“ 裂开蛛网状细纹，每道裂缝里都渗出黑血，血珠落地竟变成跳动的铜钱。林默弯腰想捡，铜钱却化作小蜘蛛钻进地缝。

    他直起身时，镜面已恢复如初，只是官服变成了囚衣。

    “...... 这仕途够坎坷的。“ 林默干笑两声，突然抓起鸡毛掸子捅向镜框缝隙，“出来！“

    “吱 ——“

    一只枯手从镜框后缩回，指缝夹着张黄符，正是他昨天贴的镇邪符。符纸背面多了行血字：

    “子时三刻，地窖验契“

    地砖毫无征兆地裂开，露出个陶瓮，瓮口封着张泛黄的宣纸，纸上画着只血手印。林默蹲下来敲敲瓮身：“快递放门口就行。“

    陶瓮突然自己转了三圈，封纸 “刺啦“ 裂开，涌出股带着土腥味的白雾。雾里浮着件东西 —— 是周小姐血旗袍上的盘扣。

    扣子上的金线已经发黑，但珍珠母贝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彩光。林默刚伸手，扣子突然射出一根金线，直刺他眉心！

    “叮！“

    铜钱剑及时格挡，金线缠上剑身开始腐蚀铜锈。林默剑锋一转挑向陶瓮：“碰瓷是吧？“

    陶瓮炸裂，飞溅的碎片在半空凝成七个大字：

    “扣主非周，寻真归位“

    盘扣 “啪嗒“ 掉在地上，珍珠表面浮现张陌生女人的脸，比周小姐更年轻，左眼下有颗泪痣。

    “...... 合着您才是原主？“ 林默用剑尖挑起盘扣，“那周小姐穿的是......“

    女人突然睁眼，瞳孔里映出件正在燃烧的嫁衣。

    最后那张 “人魂“ 当票无风自动，票面浮现出林默的掌印。他盯着自己三年前的指纹轮廓，突然想起件事 ——

    那晚收当血旗袍时，他确实按过手印，但用的是左手。可眼前这枚...... 是右手的。

    “狸猫换太子啊？“ 他对着当票吹了口气，“郑老爷子，您这账本做得挺艺术。“

    当票突然自燃，火焰却是冰冷的幽蓝色。火中浮现出个穿长衫的老者，正是当铺真正的主人。老者伸手按向林默胸口 ——

    “噗！“

    一本账册从他怀里飞出，正是《阴德录》。书页疯狂翻动，最终停在记载周小姐交易的那页。原本的 “押魂三月“ 被朱砂改成了 “永押不赎“，旁边还画着个锁链符。

    林默眯起眼睛：“您老这是...... 吃回扣了？“

    老者虚影突然扭曲，化作青烟钻回当票。票面血字开始溶解，重新凝结成一行小楷：

    “三魂齐聚，可封地窖怨魂“

    地板下传来 “咚“ 的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下面撞了一下。

    林默拎着铜钱剑下到地窖时，铁笼已经扭曲变形，笼条上的符咒被某种力量硬生生磨平。笼底的黑灰聚成个人形，正缓缓向外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