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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他已做好他的部分,准备十足,就看云梦女神是不是站在他这一方。他从来没有失过手,这回会是唯一的例外吗?
辜月明把小艇停在一座拱桥下,静待黑夜的来临、杀戮的开始。
对死亡他早已感到麻木了,不论是自己的死亡,还是别人的死亡。他没有蓄意去美化杀人的行为,赋予杀人正义的装饰。自懂事开始,他便知道这是个立场的问题,因处境的不同,双方处于对立的位置,当冲突尖锐化时,两方各走极端,只有凭武力来解决。他和钱世臣、戈墨的情况正是如此。
今晚他会杀人,大部分是从不认识的人,每个人的死亡,都会带给亡者家人沉痛的打击,可是这个情况,自有历史以来一直继续着,以后也不会停下来。大大小小的战争,此起彼继。人的历史,是一部战争的历史。
他不明白自己,为何这么厌倦战争,却沉醉于杀人或被杀的生涯。他的体内流动的是不是好勇斗狠的血液?只有面对死亡、接触死亡,方能减轻生命沉重的负担。
桥外烟雨漫漫,从不受天气变异影响的他,自这场突如其来、漫无休止的毛毛雨丝从天降下,他一直被一种从未有过,莫以名之的情绪支配,心湖不住浮现那叫双双的女郎美丽的倩影。彷佛在这充满斗争仇杀的人间世里,从她身上看到这丑恶的世界里唯一美好的东西,找到沉重生命里的避难所。
他是否爱上了她?
他不知道,也不想弄清楚。
有一个他没有向人透露过的秘密,就是他憎恨自己,厌恶自己满手血腥。
他只懂得恨,绝不明白爱是怎么一回事,他根本没有爱上人的资格。
爱是与他无缘的,只有死亡完全属于他。
如果可以凭他的命,去换取双双的快乐和幸福,他会毫不犹豫的那样做,那并不是牺牲,而是救赎,对自己的救赎。
无双女推开花窗,湿润芳香的空气随着一阵风从静谧沉睡的挂瓢池流进雨竹阁的小厅堂。对岸的水榭亭台隐没在烟雨之中,只余点点昏暗无力的灯光。
她想到乌子虚,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为何他口口声声说有神灵附体,致身不由己,自己总不肯去深究。是不是怕知道真相后,会改变想法,而她压根儿不想改变自己的命运?
或许因为她的心太累了,没法负荷其它东西;又或是她不想面对现实,只愿躲在习惯了的那个由自己织出来的茧内。在那个封闭的天地里,一切简单明白,清楚分明,只有她自己和背负着的秘密。
可是乌子虚那幅云梦女神图,已在她本密封起来的茧破开了一个缺口,她安稳的世界被动摇了。
她不明白为何忍不住的帮助乌子虚,她对这个人既熟悉又陌生。为何会有这样古怪的感觉。
她是不是须改变自己呢?
百纯站在书香榭临池的乎台上,凭栏眺望凄迷的湖景。
丘九师现在是否正抹拭他名震天下的封神棍,等待向五遁盗出手的最佳时机?据传闻他的封神棍在与人搏斗时,可长可短,变化万千,有鬼神莫测之机。
自从在斑竹楼大雨倾盆下分手后,她曾暗暗期待他的改变,可是随着时间慢慢地过去,她的希望逐渐黯淡下来,到这刻,再不抱任何希望。
他一定会来,却不是为了她。
丘九师让她认识到同一件美好东西外的另一面,却不敢怪他,只可委之于造化弄人。
婢女的声音从水榭下层的入口传上来道:“布政使司大人到!”
丘九师感到非常无聊。
他很想找些东西来做,让精神有专注的方向,让时间过得快一点,调剂一下,却总是心神不宁,没法在任何事上多磨点时间。
他拿起过最爱读的兵法书,岂知翻了几页便放弃了;又到花园里耍了一会棍,可总没有往常那股劲儿。
如果阮修真在,还可以找他聊天,天南地北甚么都好,只恨他又去找岳阳帮的人安排擒拿五遁盗的事。
忽然间,他明白自己是感到寂寞了,一种令人无比孤独的寂寞。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情绪,以前他只会忙得不可开交,能偷得半日空闲,就已是难得的开心事。
这是一种令人感到难以忍受的寂寞,失去了自己最深爱女子的寂寞,而他更清楚他会背负着这个感觉,度过下半辈子。
今夜将是他一生中最难捱的一夜,正如阮修真形容的,在他们前方是一条不归路,过了今夜,他再没法走回头路。
书香榭临池平台上,放置一张圆桌子,覆以大罗伞,挡着落个不休的毛毛雨,风灯从罗伞中央吊下来,映照着桌面的杯壶碗筷、冷盘美食,别具风味。
钱世臣的随从,伺候的婢仆全退到楼下去。在这水雾笼罩的天地里,钱世臣颇有天地尽被他踩在脚下的感觉,不但因一切都在控制之下,更因有仰慕的绝色陪伴。人生至此,夫复何求。
百纯先敬他一杯,撒娇道:“大人真会吊人家的胃口,说故事那有说一半的道理,还处处卖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