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宫。

    宸贵妃昨夜一夜未睡，此刻正面容憔悴地坐在铜镜前，眉宇之间如压缀着沉沉雾霭，随时都会爆发一样。

    身侧的一众侍女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小心翼翼地伺候她梳洗，生怕一不小心就成了主子宣泄怒气的炮灰。

    伺候宸贵妃梳头的是个新来的小宫女，十一二岁的年纪，还没完全长开的模样。

    尽管已经万般小心，可还是弄断了贵妃的一根头发。

    只听“啪”的一声。

    宸贵妃的巴掌重重落在了那名梳头侍女脸上。

    那梳头侍女娇嫩的小脸瞬间肿起半边，立马惊恐地跪在地上，身子抖如筛糠，不住磕头道：“奴婢该死！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宸贵妃的胸膛剧烈起伏着，眼神凌厉地扫过跪了一地的宫女奴才，只觉得气恨难消，厉声斥道：

    “你们杵在那里都是死人吗？还不把这个粗手笨脚的贱婢打发了，一大早又哭又叫的，闹得本宫没有片刻安生！”

    “是。”

    两个小太监应声上前，捂着那侍女的嘴巴将人拖了出去。

    惹怒贵妃的人，从来都只有死路一条。

    尤其今日一大早，就有人递了信儿进来，说娘娘亲生的宁王殿下，昨日午后就被大理寺的人请去问话，一夜未归。

    陛下虽然尚未下旨降罪，可一直不肯见宸贵妃，御前伺候的人口风又紧得很，娘娘派去的人什么都没打听出来。

    宸贵妃憋了一肚子火气，正愁无处可发，那小宫女偏偏这时候撞到了枪口上，只能说是时运不济了。

    灵笺进来时，刚好跟那个被拖出去的宫女打了照面。

    她是宸贵妃的陪嫁，也是宸贵妃的心腹。

    对这种事情早已见怪不怪，她只是淡淡扫了一眼，便匆匆行至殿内，到宸贵妃耳边低声道：

    “娘娘，制衣局的人说，皇后娘娘下旨，要为太子妃娘娘裁制年下要穿的新衣，所有新进贡的料子都要紧着太子妃先挑，剩下地再分发给各宫。”

    “贱人！都是贱人！”

    宸贵妃怒极，梳妆台上装着胭脂水粉的瓶瓶罐罐尽数被她扫下地，噼里啪啦一阵脆响，四分五裂。

    灵笺上前扶她坐下，垂眸低声道：“娘娘息怒，皇上偏宠太子人尽皆知，皇后一贯用这种手段讨好皇上，娘娘实在不必为此动怒。”

    “本宫就是气皇上偏心！”

    宸贵妃满脸怨毒，气恼道：“本宫的阳儿骁勇善战，哪里比不上那个病秧子！凭什么处处都得矮他一头？当初阳儿不过一句儿戏的话，皇上就阳儿贬黜到那苦寒之地，现在又是为了那个病秧子，让大理寺的人将本宫的阳儿带走！”

    宸贵妃越说越觉得气恨难消，举起一旁架子上摆放的青花瓷瓶砸到地上，恨声道：“如今连新进门的太子妃都敢骑到本宫头上作威作福！摆架，去制衣局，本宫倒要看看她是个什么东西？敢跟本宫挣。”

    “娘娘去不得！”

    灵笺跪下宸贵妃面前，拦住她的去路，仰头看着她，劝道：“太子遇刺一事，陛下本就疑心宁王殿下，娘娘若是这个时候与太子妃为难，传到陛下耳朵里，只怕会龙庭震怒，更加迁怒宁王殿下啊！”

    宸贵妃一愣，脸色青白交替。

    即便她再不甘心，可事关谢淮阳，她也不得不选择隐忍。

    -

    凤藻宫。

    “娘娘，太子妃娘娘已经从仁寿宫出来了，此刻正在来凤藻宫的路上。”

    宫女司棋进来回话时，皇后正在佛堂礼佛。

    事情是这样的，顾云卿刚进宫门，就被太后身边的景泰姑姑叫了过去。

    太后是当今皇上的嫡母，出身镇北侯府。

    按照辈分，顾云卿还应该唤她一声“姑祖母”。

    皇后双手合十，跪在佛像面前，语气平静寡淡：“宸贵妃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回娘娘，奴婢听说宸贵妃早起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还杖毙了一个宫女。”司棋回道。

    闻言，皇后抬起手，司棋立马上前搀着她起身，两人一同朝主殿走去。

    “制衣局那边传来消息，宸贵妃身边的灵笺去过了，想必宸贵妃现在已经得到消息了，只是按照宸贵妃的一贯作风，不知为何到现在还没有发作起来。”

    司棋扶着皇后在主殿的首位落座后，面带忧色地道出了心中的疑惑。

    皇后低头拨弄着宝石指甲，漫不经心道：“有什么可奇怪的？眼下宁王人还在大理寺，宸贵妃就算再蠢，也不会蠢到现在跟太子妃过不去。”

    “可是娘娘您不是想借宸贵妃的手给太子妃一个教训吗？”司棋踟蹰地开口，面露不解，“太子妃马上就要到了，可宸贵妃那边还没动静，可要如何是好呀。”

    皇后掀起眼皮觑了她一眼，摇摇头，没说话。

    -

    顾云卿自太后宫中出来，迎面就撞上了前来向太后请安的九皇子谢淮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