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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你借口多，谁不知道你家……”

    小高一个头两个大地看他们三兄妹在推来推去，正想走出去，忽然发现老人的面部开始不断地抽搐，嘴唇已经被咬破出血，于是马上大吼道：“你们别吵了！”然后赶忙出去叫医生来，医生过来之后看了一下情况。

    “他快要昏迷了，你，拿氧气管来帮他插好。”

    小高闻言立刻拿来了氧气管，回忆起当初课堂上学过的东西，按部就班地细心地帮老人插着氧气管，小高一手扶住氧气管，另一手往下按住老人的下巴，让他的嘴巴张大，正想把氧气管插进去的时候，却忽然愣住了。

    在老人布满斑点的皱皮的脸上，两滴眼泪正顺着眼角慢慢地滑落。

    “……下田的时候，田里的水是寒的，不是冷，而是寒，寒到骨子里的寒。”黄阿婆慢悠悠地说着，云之坐在她旁边，整个人就像透明的，而且越来越透明，好像随时就要消失一样。

    “但是有什么办法呢？田还是得下呀，不然吃的东西哪里来？用的东西哪里来？读书的钱又哪里来……可是就落下了后遗症了呢，一变天，脚上的关节就痛得……哦，野菜，山上有些野菜是很好吃的，但是很多都很难吃，可是我懂得怎么煮就会好吃……”黄阿婆没有逻辑地乱七八糟地说着，一时又过去，一时又现在，只要是个正常人听了都会觉得烦得不行，但云之却一点儿觉得烦的意思都没有，只是微微地笑着，静静地听阿婆说话。

    “可是采野菜很危险的呢，你以为不危险吗？有一次我就踩到了沼泽里，差点儿就没命，还好有人伸了根树枝给我……是呢，很苦呢……”黄阿婆絮絮地说着，声音像回忆里的歌声一样，穿过面目全非的现实，载着她回到了那些年轻而遥远的过去。

    晚上8点钟，这天的雪越下越大，小高焦急地看见619病人的血氧饱和度越来越低，血压也一直在不断下降，她连忙通知了医生来抢救，然后马上打电话去病人家里。

    接电话的是他的一个儿子，在听清楚小高的意思之后，他并没有表现出惊恐或是着急的状态，只是冷冷淡淡不痛不痒地说：“你们就不用抢救了。”

    “我知道他活不久了，如果今晚不行了就让他在你们医院待一晚，我们明天早上会来接他的。可是现在这么冷我们就不过来了！”说完“啪”一声挂掉了电话。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

    可能是因为下雪的关系，435房来探病的人很少，到8点的时间，只听得见黄阿婆时断时续的说话声，还有电视机的声音。

    用了很久的、画面也并不怎么好看的电视无趣地播放着一档儿童节目，节目里的小孩分别要回答一套不同的综合题，轮到了某小学六年级的学生丹丹的时候，主持人问她：“第一题，目前我国60岁以上人口占总人口的10%，那我国60岁以上的人口大概有多少呢？”

    丹丹转了下眼睛，很快地说道：“1.3亿！”

    “答对！”主持人笑着加了分，“那第二题，从第一题里你发现了什么问题呢？”

    “中国面临老龄化的问题。”丹丹流畅地说出政治书上写过的答案。

    “答对！丹丹很聪明，让我们马上进入第三题，那你认为什么办法能很好地解决这个问题呢？”

    “嗯……”丹丹想了很久，天真可爱的小脸皱成一团，“嗯……那就让部分60岁的老人死亡就好啦……不过不能直接杀人的，杀人是犯法的……”遇到了这个天大的难题，小女孩一时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解决了，可是不多会儿，她就突然灵光一闪，灿烂地笑着道，“那就来一场瘟疫吧，老年人抵抗力差，自然就会减少老龄人口～”

    黄阿婆望着电视里小女孩天真的模样，眼神呆滞，嘴唇颤抖了一下，然后慢慢地移开了眼睛。

    4.

    “黄阿婆，吃药了。”护士走到04床床前，“黄阿婆，你到时间吃药了，黄阿婆，你听见了吗？”

    “黄阿婆？！”护士有点儿恼怒，但黄阿婆依旧像没有听到似的，呆呆地坐在病床上，手里拿着一部式样很旧的手机，因为长时间的摩擦，边角上的漆都被磨掉了许多，还有一小张旧得边缘起毛的相片，相片里的人穿着一套中山装，不知道是因为年代久远还是技术不过关的问题，只能隐约地看到大概的模样。黄阿婆看着手里这两样东西，嘴巴里喃喃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护士听不清楚，也完全没兴趣要听，在连续叫了她很多次都没有反应之后，最终只能放下药叮嘱黄阿婆一定要吃，待会儿来检查。

    “这个黄阿婆真是越老越糊涂了。”护士无奈地跟医生说道，“药也不知道要吃，大小便也不知道要自己去，我看她是得了老年痴呆了，快通知下她的家属吧。”

    “你以为我没有吗？上次打电话给她儿子告诉他黄阿婆现在的状况，他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来来去去重复几句什么‘有病就治啊’‘我会把钱汇到账上的’，又说他很忙没空，叫我们医院来处理，那有什么办法？”

    “那就可以处理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