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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旋涡·第壹章×

    1.

    像是狂风骤雨将要来到的前一刻，深灰色的天空上无数流云像荒漠里被席卷的沙尘一样，滚滚地汹涌至远方。

    教学楼的楼顶上，避雷针插在房屋似的塔楼上，塔楼旁边是巨大的圆柱形水塔，几排太阳能聚能板，钢铁制的管道稀疏交错地悬浮在平地上方的位置上，把偌大的顶楼切割成无数个小块。

    她站在边缘的栏杆旁边，风吹起她及肩的长发，散乱的发丝模糊了视线，但还是能够看到。

    她看到面前的女生朝自己笑了一下，然后跳了下去。

    全世界都是窒息般暴戾的狂风。

    ——从那一天开始，我总是会梦见你。

    ——梦里你依旧是16岁时候的模样，对我笑。

    ——让我感到噬骨的悲伤，不知为何。

    ——雅仪。

    2.

    夏季的暴雨来得很早，在这个从不下雪的南方城市里，充沛的雨水顺着路面回旋地流入排水口，一些流入巷子两边的水沟里，把积腐了多日的生活垃圾冲了开来，无处不在的雨水还流进了旧城区的老楼里，铁网泡得生锈发烂，住在底层的人家，从下水道里淌出的积水渗进了屋子里，到处都是叫骂的声音，一些地势比较低的地方，混浊的水积了齐腰深，过路的人撑着伞，把裤脚卷到最高蹚过来，还是免不了一身湿，汽车只能绕很远的道走，但总有几辆不怕死的，就陷在了积水中开不出来，最后还是靠人力从后面推出来。

    雨点打在悬挂在窗外的铁制的挡篷上，昼夜不息地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出来吃饭了。”

    房门打开来，由欣闻声趿着拖鞋走到可折叠的圆桌前坐下来，开始吃饭。

    屋子里的装潢是普通的旧楼人家最常有的样式，一套普通的四人沙发放置在靠阳台的角落，沙发对面一部普通的29寸电视搁在木头做的电视机柜上，旁边摆满了水壶茶杯之类的东西，在沙发前的茶几的地方再斜过一点儿，放了张可以坐六七个人的可折叠式圆桌，就是吃饭的地方，墙面刷的是白色的石灰粉，没有什么装饰，只有零落的孩子还小的时候贴上去的贴纸，两间卧室并列在一边，门都对着客厅，这是在这个城市里最普通常见的不足二十平方米的旧楼人家。

    就连这个家里面的人也是再普通不过，父亲在国家单位里混了三十几年只混到个小小的科长，母亲是国营药店的收银员，而女儿只不过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高中生。

    电视机开着，一家三口围着圆桌吃饭，桌上摆着两肉一菜，厨房里面的紫砂煲里还小火煨着一煲冬瓜猪骨汤，三个人的视线不是落在菜上就是落在电视上，偶尔交流几句“今天怎么样”“要不要添碗汤”，也只是像水面上的浮光一样，浅浅略过。

    由欣吃饱之后放下碗筷又窜回了房里，坐在电脑前面，一边看电影一边在Q上聊天，由欣能够用电脑的时间并不多，平时星期一至星期五都是在学校住宿，也只有周末回家时才能上上网，于是就总是一整天一整天地泡在电脑前面。

    由欣在Q上跟人天南地北地乱聊着天儿，一听到动静就把东西收进课本下面，然后拿着笔假装在写作业。今天一上线就有几个级里的男生主动来打招呼，找话题聊，有两个是挺明确地表明了那方面的意思，可是由欣并不想这么快作决定，于是维持着暧昧的状态，接受着想要追求自己的男生的殷勤，男朋友嘛，等想交了再挑一个就是了。

    雨继续下着，由欣看着电影聊着QQ逛着论坛贴吧，不知不觉又一个晚上过去了。

    本来经过了一个周末，习惯了晚睡晚起，星期一的精神就不好，还要去大操场集合开什么晨会，真是想想都烦。

    由欣站在大队伍里，她把裤脚从内里缝了起来，束着她细瘦的小腿，做成时下最流行的垮裤的样式，在上学的路上用在小店里买的眼线笔画了内眼线，既难被看出来，又显得眼睛更大更有神，这些都是琴希教她的，琴希是班里最漂亮的、家里最有钱的女生，平常穿的衣服鞋子全是出自专柜，在很多女生连隔离霜都没用过的时候，她已经有全套的化妆品，能够在二十分钟内化一个漂亮的妆容，每一季还会去专柜买新出的眼影颜色。

    真好。由欣多少有点儿不着边际地想着，完全没有听台上的校长在讲什么，不用听也知道是啰里叭唆的东西，但今天的校长仿佛叽歪得特别兴奋，想来又是有人得什么奖之类的了，果不其然，没一会儿就有同学上去领奖了，广播里响起颁奖的音乐，校长特认真地把奖状交到那名学生手中，然后就是鼓掌，毫无兴致的掌声稀稀落落，没有节奏感地响起，反正受表扬的又不是自己，别人的事跟自己有什么关系，这么卖力做什么？于是鼓掌声零零碎碎就像一支溃败的军队，拍得主席台上的校长跟领奖的同学脸上都露出了尴尬的神色。

    终年灰白色的天空无声地延伸在少年们的头顶上，由欣无聊地侧过头，班上带领着男生的差生头子蒋越见了，就故意朝她笑着打了个哈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