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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面貌普通的民警坐在避震棚外的椅子上，他的警服披在身上，很脏很皱，也没有扣好扣子，整个人显得很邋遢，在两小时之前，他晕倒了，被送进了医院，医生诊断他头部有多处受了伤，全身多处软组织挫伤，还伴有脑震荡，可是他醒来之后就离开了医院，一刻都不愿多待，“还有好多人等着呢，我没事的，不用把资源浪费在我身上，这又不是什么致命伤。”而现在，他安静而寻常地坐在椅子上，看起来跟所有平凡而普通的人一样，并没有什么不同，他坐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看着对面的人。

    “我到学校的时候，那里已经塌了，有好多孩子被埋在里面，好多人喊着，说‘警察叔叔救救我，爸爸救救我’，我跟大家一起去救人，救出一个，我就说‘儿子你还活着’，然后让其他人把他抱走。救出一个，我就说‘女儿你还活着’，然后又让其他人把她抱走……到了最后，我们用切割机把三楼的梁割断，把水泥板撬开之后就是我儿子那个班，还有十几个学生在里面，其中有七八个是活的，我就抱他们出来……我把别人抱出来都是活的，把自己的儿子抱出来却是死的，我当时就晕过去了……”

    “妻子说‘你救了那么多人，为什么不把儿子救出来？’我说救出来的都是我的儿女。”

    “……我确实对不起儿子，但对得起我这身警服。”

    布满瓦砾残骸的废墟上，救援人员小心翼翼地搬开石板，探测器上显示着微弱的生命信息，救援人员把影像探测器从缝隙里慢慢伸了进去，打开前灯跟画面，能够看到一个半边身体被压住了的成年男性，救援人员在外面把麦克风打开，试图与他对话，在叫了几声之后，男人终于有了些知觉，睁大了眼睛，看见了从外伸进来的探测器，嘴里开始喃喃地说着些什么，救援人员无法听清，于是把探测器更深入了一些。

    “……学生……在那边，我恐怕不行了，快救学生……”

    战友拉住了他的手臂，“不能去！现在还在余震着呢，你不要命了！”

    他把刚救出来的孩子放在地上，看了一眼还在摇晃着的房屋，咬了咬牙，“你们让我再去救一个，求求你让我再去救一个！我还能救一个！”

    ——我真的知道。

    时间是地震后77小时，偶尔还有小规模的余震，被折腾得脆弱不堪的墙体破裂剥落，露出苍黑色的钢筋，一个神色迷茫的孩子站在一条破碎的街道上，不知道朝哪里张望，入目依旧是一片萧凉荒芜的景致，来不及处理的尸体躺在满是瓦砾的地上，一只手从一片废墟中伸出来，却早已没有了脉搏。供于避难的帐篷跟临时搭建的避震棚里都住满了人，有些人在说话，有些人在吃东西，有些人默默地坐在席子上，眼睛不知道在看哪里，可能是想起了亲人，也可能是想起了家，于是默默流起了眼泪，也有还不懂事的小孩，哭闹着要爸爸妈妈。

    明明是夏季，夜晚却如此森长而寒冷，仿佛看不到尽头一般。

    帐篷里有很多人，相识的不相识的，被一场灾难聚集在一起，若是因为别的理由而聚集在一起的话，此刻大家肯定会在一起打牌唱歌、喝酒跳舞、娱乐玩耍什么的，可是没有，也不可能有，此时此刻，不可能还有人有娱乐的心情，但就在这个时候，搭在避难区边缘的帐篷里传出了歌声。

    那是一间初中学校临时搭建用作教室的帐篷，因为还没有课本，所以现在只能上些音乐课什么的，帐篷里，学生们看着老师发下来的用手逐字抄写下来的歌词，老师按下手提电脑内歌曲播放器的“开始播放键”，音乐就响了起来，十几名学生跟着原唱，看着歌词，虽然不是很整齐，也不是很熟练，但也慢慢唱了起来。

    你的梦落在哪里

    想着生活继续

    天空失去了美丽

    震后第四天，在离震区很远的城市里，捐助站点边挤满了人，就算百货公司周年清仓大减价或者是家电公司免费派送家电都从来没有这么多人过。顶着毒辣的太阳，人们排着十几米长的队，有些事先有准备的，就撑着伞戴着帽子来，大部分没有准备的，只能这样晒着太阳排队，拼命地擦着汗，有些人还因为站了太久而累得蹲下来休息，但即使是这样，也没有人放弃排队离开队伍。

    设立在街边的捐款站点，穿着统一服装的志愿者们拿着绿丝带发给每一位捐款的人，一个还没捐款箱高的小女孩走过去，踮起脚把钱投进去。一个衣衫破烂的乞丐在捐款点旁边站了很久，手里摸摸索索着什么，最后像是鼓起了勇气似的，把一张展得很平的五元钱投了进去。

    商业广场上的大液晶屏幕上，搁置了播放广告的计划，而播放着赈灾义演的节目。

    机场里，装备齐全的志愿者背着背包踏上了飞往灾区的班机。

    民政厅里，一对夫妇正式办好了手续，收养一个无家可归的灾区孤儿。

    ……

    我数秒等你的消息

    相信生命不息

    与你祈祷一起呼吸

    震后第五天，老王看着手上的又一纸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