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世界·终章×

    1.

    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今年的冬天变得特别漫长，有人猜测是因为温室效应减缓了的原因，也有人猜是因为地球转来转去最后把经纬度给转偏差了的原因，无论是什么原因也好，都不过是瞎猜一通，而且是无意义的那种，因为即使再漫长的冬天，也是会过去的。

    冬天过后，就到了初春，初春时期天空总是下着细微而连绵的雨，这样迷迷蒙蒙的鸟天气持续了好几天，直到今天中午才停了下来。

    陈碧华站在女儿的墓前，微微笑着说着些什么，大概说了一个多小时吧，直到说到雨都停了，陈碧华才拿起伞向女儿告别。

    今年是女儿死后的第十三个年头，还记得当年突然接到女儿跳楼自杀的消息的时候，那种到了世界末日一样的心情，在抱着女儿火化后的骨灰盒痴痴地过着醒了又哭，哭累了睡，睡醒了又哭的日子整整半个月之后，她都没能明白为什么好端端的女儿要去寻死。

    直到四年后有个叫自杀宣言的网站的资料被大量公布之后，陈碧华才无意地在一大堆报道中看到了关于女儿方薇薇的帖子的报道。

    “我希望下辈子能够变成你们心目中的乖女儿，老师心目中的好学生。”

    是女儿留给世界的最后一句话。

    从墓园里出来，陈碧华就开车到了学校门口，因为路上并不堵车的关系，到的时间比预想的要早一些，于是只好在小学门前跟一大帮总是提早来接小孩的家长一起等。

    “哎哟，这不是陈小姐吗？来接女儿啊？”一个完全忘记了姓甚名谁的妈妈主动跑过来搭讪，脸上带着一种好奇的八卦的表情。

    “嗯。”

    “我也是啊，来接儿子，一定要早点儿来的，不然晚了他就不知道自己一个人蹦哪儿玩去了，这臭小子，总是想办法来逃避补习班。”

    “……这么小就上补习班了？”

    “还小呀，都上小学了，很快就初中啦，教育要从小抓起嘛……”绕了几句，她又看着陈碧华，“陈小姐，听说你都不让你女儿上补习班的？我家小孩老是跟我说什么像方薇薇她妈妈就不会逼人上补习班之类的话呢。”言语间隐含着责备的意味。

    “嗯，是啊。”

    “为什么不让孩子上点儿补习班兴趣班什么的呢？班里个个小孩都有上的……”

    “薇薇她说不想上，所以就没帮她报这些。”陈碧华笑笑说。

    “哎哟，这个年纪的孩子懂什么呀？知道什么才是真正对他好的吗？小孩子没有判断力，这些事是需要大人来帮助作判断的呀……”她说到这里，忽然像想起什么一样，看了陈碧华一眼，“不过我跟我儿子说，虽然都是妈妈，但妈妈跟妈妈之间也有很多不同的……”

    陈碧华知道她指的是什么，自从从那场特大地震中收养了那个小女婴，改名为薇薇，并且从来没有向身边的人甚至小薇薇本人隐瞒过她的身世和与自己的关系之后，就时常会有这些奇怪的目光跟奇怪的对话发生。陈碧华知道原因，但却没有发怒，只是笑笑地说：

    “是啊，妈妈跟妈妈是不一样的，有一些妈妈希望自己的孩子变成一个优秀的人，有一些妈妈并不期望自己的孩子成为优秀的人，只希望她能够按自己喜欢的方式活着。”

    随着一阵铃声，学校放学了，陈碧华站在校门边，在陆续走出来的学生中搜寻女儿的身影，看见了，就朝她招了招手。

    薇薇见到站在校门边的母亲，脸上露出了笑容，笑着朝她快步走去。

    被雨水洗过的天空，透出浅浅的透明般的蓝色。

    2.

    林建国从办公大楼里走出来。如果这是一部励志片的话，他现在必然是西装革履，容光焕发，意得志满，胜利在望，以此与之前的颓废不争气的模样形成强烈的对比。可惜这不是。

    年近四十岁的林建国现在供职于一间保险销售公司，在IT界继续翻滚了数年之后，虽然屡败屡战，但也终于体会到世界上有些事情是无法勉强得来的，不适合就是不适合，于是在五年前放弃了一条路走到黑，进入了更注重口才的保险业，虽然年纪已经不小，却以丝毫不弱于年轻人的气势在三年内凭借优良的业绩升到了主任的位置，两年前跟交往了三年多的女友结了婚，一年后生下了一个女儿，在寸土寸金的市区内贷款买了套三室一厅的房子，把母亲也接了过来一起住，定了三十年的还期供但压力依旧不小，还有每年出行旅游小孩的各种杂费压力更是大，妻子的工资又不高基本上就靠自己了，于是为了省钱连车都没有买，毕竟养车太贵，加上市内塞车不断，有时还比不上坐公交车。

    就这样上下班，勤劳工作，厚着脸皮跑业务，有时请客户到高级娱乐场所玩乐，出来的时候身上一分钱都没有了，只好笑着挥别客户然后自己一个人顶着夜色走路回家，每月拿工资提成给妻子，养活一家子人，平价跟高价的西装因人而异地小心翼翼地替换着穿，乐趣是晚上看电视，喝点小酒吃点小菜，逗女儿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