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亨的福利相当不错，不仅工资丰厚，还给员工租了一栋宿舍楼，二十六层的公寓，公司出八成房租，员工出两成房租，对于外地员工而言，遇到如此慷慨的老板，无异于福音了。

    赵凤声来到2301的门口，垃圾堆积如山，大部分是酒瓶和烟盒，也有一部分外卖垃圾，赵凤声捡起来剑南春空酒瓶，若有所思，随后敲响了房门。

    “谁啊？”里面传来孙志飞不耐烦的声音。

    大门打开，孙志飞赤裸着上身，只穿了条短裤，见到赵凤声后，略显迷乱的眸子顿时清醒，惊讶道：“表……赵董？”

    “没打扰你睡觉吧？”赵凤声微笑说道。

    “没……没有，您怎么现在来了？”孙志飞错愕道，晃了晃脑袋，确定不是在做梦。

    “方便进去聊两句吗？”赵凤声谦和笑道。

    “当然没问题，请进。”孙志飞进来后，胡乱套了件上衣和长裤，整理着凌乱的客厅。

    按照规章制度，孙志飞属于中层，不用和别人合租，独享九十平米的三室一厅。

    “有点乱，您稍等一下。”孙志飞手忙脚乱，终于在沙发里刨出来一块空地。

    赵凤声也没嫌弃，坐在堆满衣物的中间，拿起桌子上的zippo打火机和中华香烟，自顾自点燃。

    “您……喝饮料吗？我这里没有茶水。”孙志飞蹲在桌子旁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家里挺好吧？”赵凤声平静问道。

    孙志飞丝毫没察觉自己衣服穿反了，只是觉得气短，将领口拉开，干笑道：“我妈病情很稳定，有段日子没有犯了，老二大学毕业，马上要工作了，老三还得熬几年，总的来说，都是您和大宝照顾，才让我们家度过了难关。”

    “老二学的什么专业？”赵凤声默默抽着烟，不经意问道。

    “土木工程，他的理想是当建筑师，结果进入实习期，是到工地搬砖，心里落差挺大的，时不时找我诉苦，我这当哥的也没啥本事，帮不了啥忙。”孙志飞频频用手掌摩挲着膝盖，似乎有一点紧张。

    “嗯。”赵凤声点点头，没有了下文。

    平时两人之间的相处，气氛相当融洽，赵凤声深夜突然造访，又摆出沉默寡言的模样，孙志飞顿感不妙，额头渗出汗水，颤声道：“赵董，您找我有事？”

    “我记得你崇拜英雄侠客是吧？”赵凤声说道。

    “是……”孙志飞赔笑道。

    “梁山一百单八将，做的坏事远比好事多，打家劫舍的，刺配充军的，开黑店的，小偷小摸的，放到现在，都得进去蹲大狱，崇拜他们，可不是啥正确道路。”赵凤声此时语重心长，挺像是指导员口吻。

    “年轻不懂事，觉得讲义气有本事的人都是英雄，现在不会了。”孙志飞蹲在原地，觉得腿有些麻，来回换着脚。

    “英雄受人敬仰，关二爷武庙封神，讲的都是忠义二字，对吧？”赵凤声淡淡说道。

    此话一出，孙志飞像是被捏住了名门，眼神立刻慌乱起来。

    “咱们是同学，一个宿舍的好兄弟，虽然我呆的不久，但也把那半年的时光埋进了心里，记得那会儿咱们一起打台球，一起跑步，一起吃饭，一起喝酒，度过了很珍贵的青春光阴。大宝他的朋友不多，只有你们两个室友，尤其对你掏心掏肺，不是手足胜似手足，宁肯得罪了顶头上司，也要把你弄进泰亨，这份情谊，你记得吗？”赵凤声缓缓说道。

    孙志飞脸色惨白，跌坐在地，手捂着额头，忍不住痛哭流涕。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你的所作所为，不仁不义不廉不耻，辜负了兄弟情分，更断送了自己前途。”赵凤声叹息道，把烟蒂插进了酒瓶中。

    孙志飞把头埋进膝盖中，开始嚎啕大哭。

    “别哭了，大老爷们敢做敢当，你想对我说，还是对警察说？”赵凤声厉声道。

    “我……我说。”

    孙志飞擦干眼泪，抽泣道：“有人给了我一大笔钱，叫我带人进入监控室删掉视频，我觉得对公司没什么损害，家里又等着钱用，于是照做了，赵董，我真的没有对不起大宝，也没有对不起您。”

    “监控视频？”赵凤声皱眉道。

    “是药厂的监控室，具体怎么操作的，我也不清楚，只是在外面放哨而已……”孙志飞哆哆嗦嗦答道。

    怪不得查了这么久，都查不到蛛丝马迹，有内鬼策应，能查出来才见了鬼。

    “视频内容呢？”赵凤声接着问道。

    “我……不知道，他们不让我进。”孙志飞说道。

    “那是谁给你的钱？”赵凤声沉声道。

    “我不认识，那人跟着我们家老二，直接拎着钱来找我，前几天我想跟他再联系，结果变成了空号。”孙志飞苦着脸说道。

    赵凤声想都不用想，都知道那人已经人间蒸发，烧药厂这么大的事，又出了人命，足够让他们牢底坐穿，不可能再在省城出现。

    至于是谁指使，无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