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准备把报纸给我的室友看，但是他高度近视，加夜盲症，晚上基本等于一个瞎子，只好作罢。

    室友却走进来指着报纸喊道：“快看这里！“

    我十分紧张，问道：“什么？“

    室友说：“广告版这有个泳装女模特。”

    ......

    我把照片靠近蜡烛看，人脸又消失不见。

    还好我的笔记本电脑的电池还能用上一个多小时，我把电子档的照片放大，还是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有模模糊糊的一团影子。一时无事可做，点开下载好的电影准备看。

    想起以前第一次去影院看3d电影时，我傻乎乎的跑过去问人家需不需要买3d眼镜，那个坑爹的营业员还真卖了我一副。此时我把它翻出来戴着看屏幕，却意外地重新看到那张人脸。

    我忍着惊惧，仔细地观察，发现这张脸被头发挡着，看不清楚五官，只有嘴边有个颗痣，像是个女孩子。端详几秒钟，就觉得寒意遍布全身，不敢再看。

    第二天去中心医院，碰到李护士上完夜班，交接工作，看她一脸疲惫，提出请她过早（江城方言，吃早饭的意思）。李护士没有拒绝，喝豆浆的时候，她给我讲了昨天她晚上恐怖的一幕。

    “十分钟后我会死。”

    李护士值夜班，给七十九岁的病人文延安换药，取下已经滴空了的药瓶子，老人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李护士虽然知道是老人病重胡言乱语，但还是忍不住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时针和分针极其冷静地显示此刻是凌晨两点五十分。

    老人继续说道：“小姑娘，希望十分钟后，你能照看好我的尸体。我有三颗金牙，我那几个不孝的儿孙肯定会把它们撬下来卖。他们巴不得我早点死，又不想我死，钱还弄到手呢。呵呵，咳咳。”

    李护士轻声说道：“老爷子，您多想了，身体好着呢。”

    老人半撑着满是浑浊的眼睛，眼睛盯着输液管，声音嘶哑：“九分钟。你肯定认为，我这个老不死的，又在胡思乱想。人怎么可能，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死呢。但是我能。”文延安语速像点滴的滴速，极其平稳，但是非常清晰，每个字都像针刺在儿童粉嫩的皮肤上而产生的血点。

    李护士强撑着倦意，眼望着文延安脸上的势力越来越大的老年斑，和逐渐失去生命力的青色血管，竟想象自己六十年后老去的光景，是否也这般凄惨。

    老人的左手摸摸索索从被窝里探出来，似乎要抓住什么，但是很快被李护士轻柔地重新塞进被子里。

    “八分钟。其实，我年轻的时候，也是名医生，后来在那十年，治好了一名敌特，被几个红卫兵发现，打得半死。几十年过去了。

    七分钟。敌特的子孙在台湾，混得很好，现在来找我报恩。生命燃烧到尽头，有钱也没用。但是，我的儿子，是我的养子，但是他与亲生父母相认后，就当我是仇人，不仅打我主意，还打人家注意。

    六分钟。我儿子有出息了，大律师，但是不帮助穷人，只认钱，当年娶的一个贤良淑德的小姑娘，如今变成了房地产商的爪牙。

    五分钟，我不愿意台湾的朋友们为难，我凭着年轻时的医药底子，配了毒药，都是几种常见的东西，炮制一番即可。

    四分钟。我这辈子悔恨的，就是当年一心挣钱，没顾得上陪孩子，现在报应来了。做人要积阴德啊。三分钟。”

    李护士心不在焉地听着老人的话语，专心记录老人的生命体征，现在的医疗仪器发展迅速，省了医护人员不少事儿。血压160，90。有点偏高，但是对血管软化、血液逐渐粘稠的老年人来说，十分正常。心率60，有点早搏，不过也不打紧。

    “小姑娘，最后能死在病床上，而不是曝尸荒野，不是横死街头，以前做了好些昧良心的事，对我来说，已经很好了。两分钟。开始倒计时了。记住，举头三尺有神明，做了什么事情，老天，都，清楚着呢，咳咳。一分钟。”

    李护士眼角陡然收缩，因为血压瞬间攀至180，心率88.两秒钟后血压200，心率100。老人的瞳孔扩散，呼吸急促，四肢抽搐。输液瓶中的药水，一滴一滴地震荡着李护士的心神。

    “40秒。他们盼着我死。不过我立了遗嘱。”

    李护士立刻摁下急救铃，夜班的大夫、主治医师欧阳从值班室里爬起来，火速赶到文延安所在三号病房，只听见老人在数数：“5，4，3。”左手颤颤巍巍再次从被窝里伸出来，但只露出两个指节，然后倒下一根。

    心电图的曲线经过激烈的起伏，最终归于平静。

    欧阳沉静说道：“送往抢救室。”

    “2。1。”老人枯枝般的食指稍微上翘，随着最后一个读音的落地，食指无力的落下，头颅歪向一侧。

    李护士见过死亡的病人不算少，亲眼目睹整个死亡过程的，文延安也不是第一个。但是老人如此精确预知自己生命的终结时刻，让李护士无比震骇。

    欧阳医生撞了一下李护士，说道：“